蒋友柏：向往单纯的兽性
身为蒋介石的曾孙、蒋经国的孙子，蒋友柏不涉足政治，30岁之前创办台湾最赚钱的设计公司，40岁以后成为艺术家，他的人生就像四季更迭，风光无限。他认为人性比兽性更复杂，因此以动物为创作主题，向鸟兽敬礼。
WORDS / 胡锦伟 OH CHIN WEE
蒋友柏曾经是个听话的儿子。1988年，时任台湾总统蒋经国去世，父亲蒋孝勇带着家人移民加拿大，12岁的他把父亲的训诫听进耳里，一生远离政治。
家学渊源，加上与生俱来的艺术细胞，他从小喜欢绘画，高中时加入学校的艺术小组。报读大学前夕，父亲说当艺术家很难养家糊口，他遵从父命，到纽约大学修读金融专业。他确实拥有敏锐的商业触觉，19岁进军马来西亚房地产生意，赚了160万美元的佣金。
20岁那年，只差两个学分就能毕业之际，因父亲确诊末期食道癌，他辍学回台陪伴父亲走完最后一程。他也从此留守亚洲，并且听从内心的召唤，一步步回溯到自己热爱的艺术世界。2003年，他和弟弟联手创办商业设计公司“橙果设计”，作品多次获得国际奖项。
来到不惑之年，他正式当起艺术家，作品涵盖平面绘画、装置雕塑、多媒体与潮流艺术等方面，并于2018年首次举办个展览。今年9月上旬，白石画廊(Whitestone Gallery)新加坡空间为他举办狮城首展，《四季过景》(Season Changes)，展示 50 多件以动物为主题的作品，展至10月20日。
这位不再听话的艺术家说：“在父亲的年代，艺术家很难挣钱，通常要过世后才会成名。随着科技进步，世界变得扁平，艺术家的处境不再跟以前一样，我至少能做到养家活口。以后见面的时候，父亲可能会念两句，但不至于会责怪我吧。”
走到人生的逗点
蒋友柏对新加坡并不陌生，24岁那年，他的模特儿及演员女友林姮怡旅居新加坡，向知名音乐人林伟菘和李偲菘学艺，他因此不断往返新台两地，为时八个多月。两人在2003年结婚，育有一对儿女，但这段婚姻只维持了15年。多年以后，他在48岁生日隔天抵达新加坡为个展造势，长子和助理也有随行。他还创作了以狮子为主角的画作，特别献给狮城。
他表示，从事艺术创作近十年，这次展览是他艺术事业的一个逗点，接下来将续写未完成的创作旅程，开启新篇章。他以四季更迭作为展览的命题，反映了内心对时间流逝与生命轨迹的思考。
他觉得自己正处于“夏末秋初”的人生阶段，经过一番跌宕和沉淀后，对心之所向有了清楚的认知。“就跟许多人一样，我生命中的春天和夏天，充满了青春、抱负、梦想、激情和动力。春耕夏耘，我在金融业和设计业都曾经风光过，之后逐渐趋向平静，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，但依然保有动力。目前这份自在，是我向往的一种状态。”
自私的艺术家
身为名门之后，他不否认“蒋家第四代”这张名片对他的事业起着推动作用。“大家已经知道你，总比你想要让大家认识你来得容易。”他认为，在艺术创作的层面上，显赫家世带给他的优势是开阔眼界。蒋孝勇是收藏家，与张大千和林顺雄是世交，蒋友柏小时候经常跟父亲去拜访两位大师，看他们如何创作，聆听他们的创作心得，那是无形的艺术启蒙教育，至今他与林顺雄仍是忘年之交。
从设计师过渡到艺术家，蒋友柏指出，两者最大的差别在于设计工作有绝对的目的性，艺术家则是自私的，纯为表现自我。“设计师必须面对客户，如果把太多的自我带入作品中，我觉得有点违背服务客户这件事。艺术家必须诚实面对自己，在这个前提下，有人来看我的画，了解我想要表达什么，然后被我的创作打动而收藏——或者说认养 ，因为我画的是动物，这个过程是很有趣的。我也因此交了很多不带商业目的的朋友，生活变得更加自在。”
当年创办橙果设计时，他是基于设计可以改变生活，为社会做出贡献，但现实是设计工作本身是一个成本，设计师凭创意协助客户赚取收益，久而久之，他开始思考下一步该走向何方。他的理想是从事一份属于资产类别而非成本的事业，很自然的就回归艺术殿堂，毕竟他这半辈子从未放弃过绘画。
思考中国画的新定位
起初，他把中国画的媒材运用在帆布上，跟着又改用其他新媒材，包括室内装潢的油漆、汽车烤漆等各种漆料。如今，他重新回到中国画的本位去思考，却不想走传统文人画风格，而是以崭新的思维和手法来创作当代中国画，这是他给自己下的战书。
“东西方开始有艺术交流的时候，人们不知道如何在不同的文化中凸显中国画的精髓，很多人因此画西方油画。我认为，是时候重新探索中国画，秉持现在的审美观、采用现代的色彩和材质，来呈现当代中国画的各种可能性。”
八年来，他尝试各种类别的现代材料来表现中国水墨画的晕染、层次等技法，让情感充沛的画面适度留白和表现意境。“第一次办画展的时候，初生之犊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，很担心会丢人现眼，结果反应还可以，也促成我后来持续做这样的尝试。”
将动物和英诗入画
《四季过景》的展场分成四个空间，铺陈了四季轮转的氛围，透过蒋友柏作品的画面色彩、动物形象与情感表情，将抽象的季节概念转化为具象的视觉图像，反映生老病死的生命流程。展出的作品过半是他今年的新作，其中一幅十公尺长的画作《Grand Tour》，意为时间壮游，黑底白线的画面中， 15 只动物方向一致，形成前行的队伍，象征生命中勇往直前的果敢选择，非常壮观。
选择将动物入画，是因为他认为兽性比人性更直接和单纯。“我画的动物都反映我和周遭的人，有时是猛兽，有时很可爱，随着时间和情境不同而转化。动物都有兽性，兽性的重点在于诚实、尊重，我相信人如果可有保有兽性，人性会更完整。”
他也在绘画中加入英文诗句，承袭中国文人画“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”的传统，并且起着画龙点睛的效果。“我之所以提诗，是因为从小中国画看多了，书画不分家。叫我写中文诗，又不符合我的人生经历，所以就用英文来写，算是半散文办日记体的新诗吧。”
先后在台北、上海、东京和新加坡举办个展，并于2021年受邀参加成都双年展作为主展场艺术家，每次办展都必须创作多件新作，蒋友柏希望明年可以稍微放慢脚步，集中筹备几个展览，可能会选址北京、东京和京都办展。
《SEASON CHANGES》蒋友柏个展
日期：即日起至10月20日
地点：白石画廊新加坡空间
39 Keppel Road， # 05-03/06
Tanjong Pagar Distripark，
Singapore 089065
